罗睺的缘法，自然是在人类身上。

  听闻白缈的话，罗睺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选择了相信她：“嗯。”

  多等等，多等等就好了。就像白缈，她那稀奇古怪的道，不也是等了这么多年之后还没有结果么？

  ……

  此时的云霄，正困在一个她自以为的幻境中。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云缈宫来到这个地方的，但因为云霄还没有“走火入魔”这个概念，便相信一切都是因为所谓的缘法。只是这个幻境与她想象中的不同，这里到处是漆黑的一片，周围黑气弥漫，而且她浑身的灵力也使不出来，莫名令人感到一丝恐惧。

  突然，云霄的身前出现了一条小路，别无法他的云霄只能顺着小路往前走。越往前走，黑气便越浓。云霄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可不管怎么回头，这条小路就像是跟着她似的，永远只有身前有路，而背后她走过的，就像消失了一般，再也看不见了。

  无可奈何，云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着走着，便看到了一束光，云霄加快步伐，不久便发现自己飘到了半空中，而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待那人转过头，云霄才发现那正是白缈仙子。只见白缈仙子正将灵力输入一团小云彩之中，毕了还用双手拢了拢，捏了捏又拍了拍，随后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离开了。

  这场景倒是似曾相识，云霄想到曾经的自己和妹妹们还是小云彩的时候，白缈仙子也是这样对她们的。

  可奇怪的是，白缈仙子像是没见到自己一般，从自己的身边直接飞过，回了云缈宫。

  而那团云彩处传来的气息令她一愣。

  那是她和妹妹们！

  云霄顿感不对，想要立刻上前查看情况，可眼前的情景一转眼，便到了她当年与义兄和妹妹们化形之后一起来到云缈宫门口等待白缈仙子的场景。

  “大姐大姐，你说白缈仙子能认出我们吗？”还是小豆丁形态的碧霄拉着云霄的手臂晃来晃去，随后又嘟着嘴囔囔道：“白缈仙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我们都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云霄只见幼年的之后眉头微微皱起，伸手轻轻敲了敲碧霄的脑袋，严肃道：“碧霄，我们是来报恩的。白缈仙子身为大能，云游洪荒短则几年，长则上千年都是有可能的，我们怎么可以抱怨？你若是觉得无趣，便在这儿入定修炼，可不许再说这样冒犯仙子的话。”

  碧霄看着一旁琼霄幸灾乐祸的样子，撅起了嘴，立刻向一旁的义兄投去求助的眼神，面上满满写着——大姐欺负我。

  赵公明看着她的样子，也没有帮她，道：“云霄妹妹说得对。”

  云霄见状，脸上不由地觉得有些发烫——原来自己平时，竟是这样的。已经习惯了自己现在的身体，反而看到从前的自己，不知为何竟觉着有些羞涩。没多久之后便是遇到了白缈仙子，仙子没有收她们为童子，还让她们住进了云缈宫中。这根本不是她们在报恩，反而是白缈仙子又一次施恩与她们。

  从此，云霄四人便在这云缈宫住下了。

  到了现在，云霄也多少看明白了，这个幻境大概是在回忆她从前经过的事情。包括她们是怎么化形，怎么进入云缈宫，甚至包括后来孔宣出生，自己开始尝试做东西给他吃，云霄都以极快的速度作为旁观者一一看过了。本来云霄以为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幻境，在她看完所有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之后，便可以从这里出去，可之后的事情却变得那么不一样。

  云霄开始看到自己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地出现在白缈仙子身边。或许是从白缈仙子传授自己“道”开始，或许又是从那定光被收入云缈宫开始，她看见自己脸上的神色总是有些怪异。尤其是白缈仙子亲自传授定光“道”的时候，云霄回避了，但脸色却十分不好看。

  现在的云霄看着回忆里的自己，心中不由地冒出一股酸味，这是她此前没有尝试过的直观感觉。她看看厨房里的白缈仙子和定光，又看到了在隔壁院子里站在花坛前一动不动的曾经的自己，云霄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

  就那么一丝念头，云霄怎么都抓不住。现在她发现，这个幻境或许是自己的机缘，否则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地出现。可那一丝自己抓不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在云霄陷入沉思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开始渐渐消散，周围淡淡的黑气已经开始入侵她的身体。

  眼前的景象再次出现变化，只是这次，竟是云霄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只见大殿上只有白缈仙子与自己，仙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侧躺着，而自己则是恭敬地站在她身边，这样的场景经常有，可奇怪的是此时二人的对话。

  “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去通天那儿。”白缈顿了顿，并没有看她云霄：“从前我一个人在云缈宫也住得孤独，便让你们也来，可现在定光已经成为了我的弟子，接下来我还会收下其他有天赋的弟子，你们……便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

  这话听在现在云霄的耳里，只让她觉得心头一痛，喉咙中没有预兆地勇气了一腥甜。云霄知道她这是吐血了，可这不过是一句没有威压也没有蕴含灵力的话，如何能致她如此？云霄不知道的是，那些进入她体内的魔气已经发生作用，她只要心态不稳，它们就会见缝插针地伤害着她的身体。现实中的云霄看起来只是难受，可云霄的元神已经开始有些受损了。

  云霄明白，白缈仙子一直对她们很好，她心中不可能是这样想的，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幻境中的云霄却不是这样，云霄眼见着她的神态逐渐崩溃，在白缈一句一句更加伤人的话出口之后，一向温柔的表情已经消散殆尽，剩下的只有疯狂。云霄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想要立刻上前摇醒她，可她一往前扑，便从那个云霄的身体上穿了过去。到了她的背后，云霄才发现她早已用灵力在手中凝出了一把刀。

  “住手！”

  云霄见状大喊，可那二人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见那个云霄趁着白缈仙子不注意的时候，将手中的刀刺进了白缈仙子的胸口。只是一瞬间，白缈仙子就没有了生气。云霄见状呼吸一窒，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本意识还清晰的她几乎忘了这里是幻境，看着“白缈仙子”的尸体悲伤不已，呼吸开始急促，想要立刻手刃仇人。

  可那仇人……却是她自己啊！

  云霄现在摸不到也碰不到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只见那个云霄将刀抽出，用法术治愈了白缈仙子的伤口，再将她身上的血污清除干净。随后俯身抱起了她，一步步缓缓走到院中，坐在了一旁的台阶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半晌，那个云霄才低头将自己的脸贴上“白缈仙子”的额头，喃喃道。

  “仙子，云霄不想离开云缈宫，云霄不想离开你。”

  语毕，只见她抬头望着早已跟过来的云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云霄只觉得头疼欲裂，一阵虚弱便坐倒在了原地。眼前的景象完全消失，她又回到了原来那个黑暗的空间里。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刚才的场景——为何，为何那个云霄会做出这样的事？白缈仙子明明是为了她们的未来，才让她们去通天那里拜师学艺的。云霄的理智对这些十分清楚，她从未怀疑过白缈仙子对她们的用心良苦。可云霄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听到白缈仙子让她们离开的那一瞬间，她是不愿意的。

  可不愿意，就要杀了仙子吗？

  不，她是不会这样做的，那不是她！